普通人，但怪物之母

  视频只有一小段，内容很简单。
  一名少女在放面包的玻璃柜橱外徘徊。
  她身上的衣服明显是有仔细打理过的，能看出在努力维持干净，但是上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了，几块布料勾丝，细看会发现她的窘迫和狼狈。
  她明显有些瘦，嘴唇苍白干枯，唇上泛起白色的皮，明显能看出失水和饥饿。
  粗一看，视频里人和贫困星到处可见的拾荒儿没有两样，饥饿、贫困像跗骨之蛆一样缠覆他们，浑身散发着营养不良和饥困交加的窘迫。
  但如果细细对比，却能发现，视频里的人眉眼之间和苏唐一模一样。
  而且少女黑眸清亮坚毅，能看出来以前生活富足过，并没有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拾荒儿的黯淡和麻木。
  她站在玻璃柜外，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玻璃柜橱中的黑小麦面包。
  视频一共15s，她盯着玻璃柜看了整整10s。
  然后，托腮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，舌尖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，转身离开。
  夕阳在她身后拉出昏暗的光。
  【烦了。一些营销号能不能不要再发虚假视频了。那位就算隐瞒身份也不可能过得这么惨。】
  最开始的留言都是抨击贴主为热度合成假视频的。直到后面有技术帝跳出来。
  【刚才进行了技术对比了，视频没有造假。】
  越来越多的人做对比，还有人特意叫来了大佬，验证的结果都为真。
  网上吵得越来越厉害，依然有人认为是造假，只不过造假技术登峰造极而已。
  【视频应该是真的。我是联邦中央军校的学生……当时我们跟随导师来边缘星招生，战舰中有监控。
  当时那位来广场进行报名，我们一直在天上监视整个星辰天使广场，当时我们拍到了那位拿贡果。当时那位状态比贴主视频里还差……衣服是同一件，只是更破】
  联邦中央军校学生的证明，让网友们大吃一惊。
  大家如同福尔摩斯，发动力量开始查苏唐报名之前整个边缘星的监控。
  于是，越来越多的视频被爆出来。
  边缘星设施不比中央星域的高等星球，但是城区、商场还是有监控的。
  翻出来的监控里，黑发少女有时在商场全息投影前抬头全息视频……撑着下巴一看就是一天，有时会跑树下遮阴睡觉……有时会去店里应聘，但很快就走了出来……
  她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破旧，脸也越来越瘦，从最开始到处跑收集信息，到长久呆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节省体力。
  这些监控都间断不连续，但可以拼凑出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。
  时间排序最后的片段是在星辰天使雕像的广场。
  洁白的六翼天使雕像高耸如云，在阳光的照耀下周围散发一圈乳白色光晕，圣洁美丽。
  地下的人类在祂庞大的神像下如同密密麻麻的蝼蚁。
  已经完全和拾荒者一模一样的少女衣衫褴褛地站在广场上，脸色蜡黄，脸颊微陷，穷困潦倒。
  和自己的眷属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  任谁也想不到，地下饥渴交加的人类……会是那座雕像主人的母亲。
  耶梦加得喉咙滚动，手指死死抵着光脑，指尖颤动。
  祂感觉喉咙像是被鱼刺卡喉一样发涩。
  耶梦加得阴冷深猩的红眸一眨，眼中热雾凝成泪滚落，声音干涩，
  “母……母亲……”
  祂怎……怎么能让母亲受那么多苦！！
  母亲来了？
  原本无声对峙的以弥撒和乌列尔，因为耶梦加得这一声呼唤下意识转头，搜索苏唐。
  乌列尔淡漠圣洁的金眸逡巡，还没找到苏唐，突然就看到一道身影迅速靠近。
  耶梦加得抓住祂白底金边的神袍领口，一拳狠狠揍在祂脸上。
  “耶梦加得，你在干什么？”
  头被打得一偏，乌列尔抬眸，声音平静到冷酷，收拢的六翼瞬间展开，光羽凝结成光矢。
  以弥撒也看了过来。
  “啪！”耶梦加得的光脑落地，缩小的屏幕上，少女与星辰天使雕像的对比图……映入乌列尔和以弥撒眼中。
  第388章
  在看到画面中少女的模样时。
  乌列尔和以弥撒目光一滞,呼吸发紧。
  这是……母亲？
  甚至没有抹掉嘴角被耶梦加得打出来的血迹，乌列尔蹲下来，拾起光脑,淡漠的金瞳无声地注视画面中营养不良、瘦弱蜡黄的少女。
  祂指尖拂过屏幕上瘦小的人,呼吸轻轻发颤，瞳仁以小幅度在颤抖。
  向来沉默安静如雕像的以弥撒第一次有了活人的气息，外溢出情绪,声音沙哑干涸，
  “这是……母亲？”
  在祂们印象中，母亲一直是强大、强势、无所不能的。
  世界都是她的游戏……从未有过狼狈的时候。
  帖子下已经冒出了许多震撼的评论。
  【真不敢想象，原来唐主在边缘星过得是这种日子……】
  【谁还记得当时测试的时候，苏唐的测试结果里，体质好像还没达到星际平均水平？典型的营养不良+虚弱。】
  【不敢想象唐主失踪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。龙族龙均体质都是s级以上吧？
  听说当年龙族帝国建国时，唐主打遍龙族上下,体质是龙族最强。已知龙族军团长体质都是3s级……可想而知，当年唐主体质多恐怖……】
  苏唐从未解释过自己为何有三个身份，也没有人敢逼她解释。当不妨碍网友们因为没有真相而放开脑洞狂欢。
  各式各样的版本都有,现在最受欢迎……不，应该是联邦内最受欢迎的版本是，苏唐是龙族，却喜爱人类、向往人类世界。
  见人类疾苦，便隐性埋名，戴上面具,以唐为名,行走联邦。
  连当年苏唐颁布的龙族不能与人类契约的法令,也被扭曲成是唐主对人类的保护。
  因为苏唐在边缘星的生活曝光，网络上各种各样的猜测越来越荒诞离奇,属于苏唐本人看一眼都觉得离奇的程度。
  由龙族化身的救世主唐在联邦被彻底塑造成了美强惨，为了维护世界安稳，独自在星河之外抗衡恐惧主宰，双方力量互相消耗千年，最后险胜，融合恐惧主宰力量，却因为伤势太重……不仅力量耗尽，身体还因为一身伤病体质倒退，流落在边缘星。
  苏唐在北海军大的离奇大胃口，也被合理解释成了——补充能量，恢复身体。
  以弥撒自然不会信这些……当年祂就知道母亲就是恐惧主宰。
  但是下面的讨论却让祂眸光逐渐收紧。
  【那些叫嚣唐主不再庇护联邦的人都应该好好看看。她庇护过联邦，可联邦做了什么？不仅让英雄吃不饱饭，我们那个‘睿智’的前总统还要用歼星炮炸英雄。最后还是靠她救下了一整颗星球……
  就算她放弃联邦，我觉得也理所当然。】
  【联邦对边缘星的福利保障真的不行。】
  【唐主为什么不公开身份呢？如果确认身份，联邦肯定会将她迎回来的！】
  【公开身份也得有人信啊。这些年用唐主名义诈骗，说我是唐主的群发诈骗短信还不够多吗？】
  【“唐主”一直是诈骗区的高频词。毕竟是一千年的事了，再加上唐主以前一直戴着面具，没人见过她真实的人脸，诈骗起来不要大容易……骗子最爱用了。而且理由正好是抗衡恐惧主宰耗尽了力量，需要转一百万助力力量恢复。
  直接说‘我是唐主’，只会被以诈骗的名义扭送到公安署。
  你觉得联邦上面那群废人能确认身份？而且……对上面那群天龙人来说，他们需要一个传奇，但不一定需要活着的传奇。】
  【嘶……没恢复力量前联系联邦确实比较危险。不过我有点好奇，唐主为什么不联系超凡种阁下们？
  尘世巨蟒、审判长、星辰天使……随便找一个都能吃香喝辣吧？】
  这条评论，像是一根刺，狠狠扎进以弥撒等人心里。
  是啊……母亲……为什么没有联系祂们？
  是因为……不信任祂们吗？
  耶梦加得阴戾的蛇类竖瞳，如利刃般冷冰冰刮向乌列尔，目光猩冷，
  “你的雕像倒是造得恢弘，母亲在下面食不果腹，你没有看到吗？”
  祂唇齿突出尖锐的蛇牙，闪着惨白森冷的光。
  祂知道自己‘兄弟’的能力，像乌列尔这类与信仰沾边的超凡边，和自己神像是有感应的。
  神像便是祂们的分身、祂们的眼睛。
  乌列尔脸色苍白，圣洁俊美的脸像是被笼上了一层腻粉般的灰败死白。
  祂想到那天曾经感应到的……母亲的气息。
  “我去了，没有找到母亲。”
  忽而，祂看向耶梦加得，金瞳发冷。
  当时祂过去边缘星，还和耶梦加得打了一场。
  “你当时，也在边缘星。但你，并没有告诉我母亲的消息。”
  耶梦加得瞳孔一缩，每天满脑子都只充斥着母亲的脑袋忽然清醒，想起当时自己做的一切。
  乌列尔清冷疏离的视线像是一场审判，
  “为什么，要隐瞒母亲的存在？”
  耶梦加得：“……”
  当然是因为……母亲向来只信任这只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