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
他没有回答她的话。失血过多使他活动困难，发绀的眼睛缓慢转动，落到她唇上。
他微微勾起唇角，轻声问道：“要接吻吗？奈绪子。
“这可能……是我最后一次吻你了。”
她脸色苍白，惊恐地摇头：“不会的……雨宫君，不会的，你绝对不会死的……”
“没关系的，奈绪子。我是绝对、绝对、绝对，不会离开你的。”他的双眸迸发出某种偏执的光，“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雨宫，能够离开奈绪子你而活下去。所以，你永远都不需要为我担忧什么。”
“这是……什么意思？”
他没有多言：“你以后就会明白的，奈绪子。”
他变得和以前一样，喜欢呼喊她的名字。尖锐的性格也渐渐被磨平，变得宠溺和温柔，是奈绪子最熟悉的样子。
她还想继续问些什么，但被他强硬地捧着脸倾身吻了上来。
他的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柔、细致，像是要在她唇齿间的任何一个位置打下自己的印记。
只是舌头是凉的，冰凉的舔舐，让她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正吻得入迷时，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，急促而又沉重，显示着主人愤怒到了极点的心情：
“川濑奈绪子，怎么又是你？！为什么，为什么你总要坏我好事？！雨宫君是我的，是我的！知道吗？”
“雨宫君，身后有、有人……”
雨宫捧着她的脸，微凉的手指按在她的唇上，额头与她相抵：“不要怕。奈绪子你不会有任何事的。”
他的手指滑动，转而捂住了她的耳朵。
世界陷入黑暗之前，她只听见一声缓慢的轻叹，是雨宫在喊她的名字：
“奈绪子，真拿你没有办法啊。”
耳边传来一声响指，奈绪子猛地醒了过来。
她正趴伏在课桌上，脸上冰冰凉凉的，一摸，全都是眼泪。
好像做了个可怕的梦，她梦见雨宫君死了。
“雨宫君……”
她现在有一种强烈的、想见雨宫的冲动。
“嗯？你有事吗？”似乎是听见了她的低吟，一道冷淡的嗓音从身后传来，审视的视线落到她脸上，“奈绪子，就是你对吧？”
陌生。
这是看到他的第一眼，脑子里冒出来的词语。
眼前的人陌生得根本不像是雨宫君。
“我刚才做了个奇怪的梦……梦见你好像，好像死了。”
“的确是死了。他不死，怎么会有我呢。”他在她课桌上坐下，抬起她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，“你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嘛。”
他看她的视线充满陌生的审视，就好像她是一个小事消失多年、又突然冒出来的童年玩伴。
看清他的脸，奈绪子惊慌的心情平复许多，没好气：“你也太无礼了。”
“比这亲密得多的事情都做过不是吗？现在倒觉得我无礼了。”他扬起一抹无谓的笑。
这段对话居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，只不过角色完全调换了。
她垂下眼，手指还在不自觉地发着抖，恍惚间，还残留着某种猩红液体的温热的触感。
那真的只是梦吗？
“雨宫君……我能，抱抱你吗？”
她可怜兮兮地抬起眼，眼泪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。
对视一阵，雨宫才嫌恶道：“恶心死了。”
这么说着，手却很熟练地抬起，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，反应过来时，他低声骂了一句什么。
第32章
“算了，抱就抱吧。别再哭了，行吧。”他蹙起眉，伸手给她拨开眼前被眼泪浸湿的刘海，“头发都快要掉进眼睛里……嗯。”
话音未落，奈绪子就伸手抱住了他，脸也跟着埋进了他柔软的肚子里。
他脸色一变，磨牙冷叱：“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客气了，川濑奈绪子？”
科学表明，拥抱能让人感觉到幸福，果然没有错。
她平静下来，埋首在他怀里闷闷道：“既然是男女朋友，稍微抱一下也没有关系吧？反正教室里也没有别的同学。”
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到了他的痛处，他伸出一根手指，抵在她的额头，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。
“嗯，我忽然觉得很有关系呢。”
“……”
奈绪子心情平复得差不多，又有了和他斗嘴的冲动：“嗯？你又犯病了吗？雨宫君。”
雨宫从她课桌上起身，后退一步，笑吟吟的：
“总而言之，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。”
这家伙总是想一出是一出，今天可能又是脑袋被门夹了。
“为什么？你不会是想跟我分手吧？”
奈绪子对他并不是爱情，她深知这一点，所以是否分手，只要雨宫还留在她身边，她就觉得无所谓。
但是对于这件事，雨宫却表现得很激动。
“那怎么可能。”他不自觉拔高了声音，坚决地打断了她的话。
她被吓了一跳：“不要一惊一乍的啊。”
“难怪能把雨宫富江吃得死死的，还真是厉害啊。”他随口抱怨了一句，但声音不大，奈绪子并没有听见。
像以前的所有雨宫一样，他选择了妥协：
“算了，不是要拥抱吗？你抱个够就是了。”
雨宫大方地张开双臂，朝她展开了怀抱，像只老母鸡似的拥住她。
瘦小的奈绪子在他怀里，也的确像只小鸡崽一样。
他随口点评道：“怎么小小的一个啊，川濑。”
他的神情很嫌恶，也表现得很勉强，但手上却很自觉的帮她擦了眼泪，反手抹到她衣服上，抱怨道：
“恶心死了，有什么好哭的，反正死了一个，还有……”还有另一个。
说到这里，他诡异地停顿了一下。
“你又在说什么鬼话吗？”她瓮声瓮气。
她看起来瘦弱而可怜，以至于雨宫都要质疑，只要稍稍用力，就可以要了她的小命。
身为雨宫富江最大的危机，就是时刻得注意会不会有人将自己或身边人杀死。
能让川濑奈绪子这种脆弱的蠢货活到现在，「雨宫富江」们应该为此做出了不少努力。
不过，他和那群只知道得过且过的蠢货可不一样。
不就是保护自己和川濑吗？
“哦，没什么，只是在说，你真是个笨蛋而已。”
“喂，为什么总是说我是个笨蛋？”她不悦地反驳，“虽然我成绩没你好，但也完全不差好吗？”
“我以前也这么说吗？那好吧，从今天开始，我就要改掉了。”
在两人斗嘴的功夫，几位同学结伴走了进来，奈绪子立刻像是被烫到似的后撤一步，低下头，把哭声咽了回去。
这换来了雨宫的一声冷嗤：“真没用啊川濑，刚才态度不是很强硬吗？你这就叫做‘窝里横’吧？”
“小声点啊雨宫君。”
他像是一下子变了个人，从她课桌上起身离开，头也没回。
奈绪子想喊住他：“……等等，你去哪儿？”
“关你什么事？少管我。”
好吧。
他冷酷的态度引来了其他人的侧目，他们用幸灾乐祸的视线扫视着她，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类似于“悔恨”和“恐慌”的神情。
事实上，雨宫似乎只是在外面逛了一圈，奈绪子拿着水杯外出打水的时候，正好撞见他和隔壁班的一位女同学相谈甚欢。
他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，表情说不清楚是不耐烦还是什么，但始终站在原地，听那位女同学说话。
见了奈绪子，他的唇线立刻绷直了，但只是若有似无地轻扫她一眼，就收回了视线。
他没反应，奈绪子就干脆低垂着脑袋，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。身后传来一声冷嗤，不知道是不是对她的反应表示无语。
她大概知道雨宫出来逛着一圈是做了什么事。
因为从走廊里一路走来，她都能听见同学们压抑着狂喜的暗笑：
“刚才雨宫君回应我的问好了！”
“他主动向我搭了话！”
“雨宫君说我今天的发型很好看啊……我这辈子都不会换发型了……”
“切！雨宫君的原话明明是说，你的头看起来没旁边那个人那么蠢吧？”
……
雨宫君莫名其妙地跑出来，和年级里的大家主动打了招呼。
奈绪子难以理解他这种举动，不过和其他人打好关系，姑且也算是好事吧……虽说哪怕他不这样做，大家也会对他趋之若鹜。
铃木君像个幽灵似的走过来，与她擦肩而过。
他的刘海又厚又长，发丝下只隐约露出一双阴翳的眼。
因为上学期那件事，直到现在，看见他时奈绪子也不由得感到心虚，因此不自觉的绷直了身体。
他咚的一声把玻璃水杯放到打水台上，回头盯着她，阴冷的视线，让她打了个哆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