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
沈芝玉想起了曾无数次回忆起的，那个燥热的午后，洗漱完在更衣室的身体裹着水雾热气，鲜美饱满的犹如枝头汁水迸溅的樱桃，连同心脏腐烂在瓷白的冷光下。
“当然可以。”
她克制不住的想要做些什么，捏住水性笔的指腹大力到泛白，失去血色。
绝对不要让艺智成为第二个自己。
沈芝玉问清楚来龙去脉，才决定做些什么，她应该做些什么，即使强撑到只有一口气，困到眼下黑眼圈都遮不住，还是一口口的喝着咖啡，一定要纠缠到让对方低头才行。
那时候的沈芝玉几乎成为一道风景，发丝微微凌乱，裹着风衣，雷打不动的出现在她的学校门口，像是一道穿过釜山港的阴冷海风。
那双被夸赞很灵，很有气质的眼睛，在那一刻，即使笑眼弯弯也并不温和，有种倾斜的难以言喻的危险。
被盯上的人，只觉得可怕。
不止她的言语如同柳叶刀贴合着皮肤肌理，让他们一家被指指点点裸露出血肉，她的样子更像是只扼颈的蛇，吐着蛇信子等待捕食。
就是这样，才没有让艺智的名声变脏。
“他没恶意？”
沈芝玉很少那样，不屑的，嗤笑出声，看起来冷漠到像是一柄剑，难得一见的锋芒毕露锐利。
“只是在你明确表示拒绝继续死缠烂打，败坏你的名声，表现自己痴情，逼迫你低头达成自己的目的。”
这不是恶意是什么？
简直罪无可恕。
现在想起这件事，艺智仍然不明白沈芝玉为什么会有那种过度反应，像是一只绷紧欲断的弦，只有在对方向他公开道歉之后，才终于松了口气。
“欧尼，为什么当时…你那么紧张呢？”
艺智实在想知道。
“因为，我不想你经历这些。”
因为沈芝玉也有过那种时刻，她不想让艺智也变得那样无助。
在四下无人的夜里哭泣，糟糕透顶，我一个人就好了，我不要你也经历。
但是这些，要怎么说出口呢？
与其说是帮助艺智，不如说，她是在帮助14岁时候的自己。
看到艺智长大，就好像，隔着漫长的岁月，拥抱了自己。
带着咸湿海风的釜山，春夜有种融融的美，纷飞的樱花雨落在衬衫上。
可是…沈芝玉只能想到那个无助的夜晚，好像不会再有哭泣的心情了。
是从那个夜晚，拥有了不肯哭泣的心。
“为什么给我买这么贵的项链？欧尼，这样妈妈会说我的。”
手提袋里是她代言的同品牌珍珠项链，即使她代言有一定折扣，也依然贵的吓人，艺智偷瞄价格的时候都简直吓了一跳，快四千万了。
“很贵吗？”沈芝玉笑了起来，“我们公主nim，给你的没这个贵，那就不要和他约会了。”
“就是所有物质上的我都可以给你，你就不会被男人的欺骗。”
“哇！欧尼，完全帅气！”艺智鼓掌赞叹，“但是这个太贵了！我真的不能收下。”
“收下吧？物质上你体验过，拥有过，就不会对财富附魅。”
沈芝玉虽然对怎样作为女性，能够在韩国社会过的轻松那一套非常清楚，无比清楚，逃脱不了的父权制和男权，所以要时刻保持美丽，性格温柔，礼貌克制。
但是，艺智好像是一部分的投射，希望她不要这样。
女孩子们是如此擅长剪裁自己，用来兑换社会的认同，把自己裁剪的乱七八糟还不够，还要把其他人也剪的血肉模糊。
沈芝玉把自己裁剪的异常完美，却不想朴艺智也那样。
“至于外貌，艺智喜欢帅气男人的话，那么欧尼带你去江南，看久了你会发现，外貌的话，也就那么回事儿。”
“不过要对妈妈保密，不然欧尼就没办法再见到你了。”
“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？”艺智低头看着鞋尖，声音闷闷的，“因为欧巴？”
“不，完全不是，艺智是作为独立的个体出现在我心里。和成讯没有关系，非要说的话，很感谢成讯让我认识了艺智。”
沈芝玉揉了下她的头发。
“艺智也知道吧？我只有爸爸，但是不怎么见面，即使见面，也是完
全不沟通，工作之后给他打钱而已。”
亲情的分量永远高于爱情。
沈芝玉不会为男人掉眼泪，但是会为家人掉眼泪，不是因为喜欢崔然峻才坚持下去的，是因为喜欢他妈妈，他家，还有他的钱。
我真的很想拥有那些，但又不愿意被当成白痴。
都怪崔然峻，我本来…可以叫她妈妈的…
“我希望你拥有，自由、学识、平等和爱，以及，拒绝的权利。”
因为沈芝玉没有，所以希望朴艺智拥有。
“我没有什么家人，艺智是我认可的家人。”
什么啊…弄的别人鼻子酸酸的，艺智揉着眼睛遮掩发红的眼眶，明明现在是酷酷的性格。
“欧巴怎么这么没用啊…”艺智嘟囔着，“为什么欧尼不是被欧巴追到了呢？”
“忘记成讯和曦承，现在…只看着我吧？公主nim。”
水亮的眼睛整不出来，像是汪着一层薄泪，含情脉脉，欲语还休，即使女性也会为她的魅力倾倒。
罗渽珉看着她对面的女孩从脸红到脖子，像只被煮熟的虾，捂着脸娇嗔的叫着“欧尼”。
她对自己的魅力十分清楚，并且娴熟的使用着这份美丽。
不过为什么每次都是我遇上这种事儿？
罗渽珉真的对沈芝玉的过往没有探索欲望，即使知道她没那么善良，但是…和他有什么关系？羊面狼心又怎样？
他一点也不想知道。
洗漱台前溅到大理石台面上的水珠，凉的冷感冲洗着双手。
那条珍珠项链放在台面上，散发着柔柔的光，就和沈芝玉本人一样，却被另一个女孩不着痕迹的拿走调换。
她戴的是赝品，罗渽珉不用思考就大概能猜到，没有其他理由，而且…应该和沈芝玉认识，不然不至于非要避开她。
到底是要做什么呢？
罗渽珉猜不出沈芝玉的想法，只是安静的作为旁观者，看见她和经理交涉丢失的项链。
那条赝品被捧到她面前。
“这个不是我的。”她拿起项链锁扣处确认，“那是限量款，这里应该有刻字。”
经理解释着卫生间不可能有监控摄像头，走廊的视频只拍到了几位顾客进出，但那不是他们餐厅可以处理的范围了。
他们不可能要求别人开包检查。
沈芝玉也不为难经理，在看过监控之后，只是笑着说没关系。
“那我报警吧。”
那个调换项链的女孩下意识的捂住项链，简直是掩耳盗铃，罗渽珉冷眼看着，像是三流电影的桥段会出现的蹩脚演员。
“薛夏允？”沈芝玉惊喜的向那个女孩走去，“好久不见。”
被称为“薛夏允”调换项链的女孩勉强笑着和她打招呼。
“好久不见，芝玉。”
“我有打扰你的约会吗？”
沈芝玉这么说着，和薛夏允同桌的男人一直看着她，似乎是相见礼，连同男人的母亲一起出席。
她笑着礼貌的和其他人问好，男人的母亲上下扫视着，满意的看着她，却没注意到沈芝玉眼底的厌恶转瞬即逝。
男人开口问道：“夏允，你和芝玉ssi认识吗？”
“我和夏允是初中同学呢～”她眨眼轻笑，“对吧？夏允？”
“啊…是啊。”薛夏允僵硬的回应。
“怪不得呢，你们戴了一样的项链，是亲故吗？品味很相似。”
男人提起话题，沈芝玉也落在薛夏允的颈肩。
“亲故？我和夏允吗？”她轻笑着看向薛夏允，“嗯…也许？不过项链刚刚被我弄丢了，这个不是我的。”
她将那条项链放在桌台上，手机屏幕切在拨号的页面上，明明只是几个阿拉伯数字，却看的薛夏允心颤。
“芝玉啊，我有点话想和你说。”
薛夏允脸色发白，扯着她的手离开，仓皇到忘了和男人打招呼，男人母亲也连声说着“不像话”。
可是薛夏允却充耳不闻，像是被压住的老鼠，被大猫恶劣的玩弄追逐着，冷汗濡湿额角鬓发。
在转角处，薛夏允一言不发的跪下抓着沈芝玉的手哀求，早知道那条项链是她的，薛夏允绝不会起小心思调换。
而且沈芝玉明明就知道那条项链在她这里，却一直没说破，故意看着她堂皇失措。
但她没得选，被戳穿当小偷她就彻底没可能嫁进去了，这是她能找到最好的结婚对象了，所以即使下跪也好。
一定要让沈芝玉放自己一马。
“对不起，我当初不是故意要那样做的，我也很后悔，芝玉真的很抱歉，你知道我也是被逼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