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
“佐助。”琴乃心疼地扶起佐助。
琴乃没想好说什么宽慰佐助，便被男孩拉住胳膊，紧紧拥抱在怀中。
他的脸埋在琴乃颈窝，仿佛搁浅的鱼深深呼吸，拼命从琴乃身上寻找过往的气味，仿佛试图从中获取少许安全感。
他的姿态与第一次医院中的佐助有些类似，但并非当时几乎万物寂灭的绝望干涸，此时满溢而出的唯有贯彻灵魂的哀怆与痛楚。
她和佐助身上全都是伤，但佐助拥抱她时动作并不如卡卡西那样成熟体贴。
男孩很用力，甚至是刻意地——毫不在意地压迫着彼此间的伤口，仿佛试图借助拥抱挤压出疮口内所有的毒。
于是相似的疼痛毫无保留地在两人间传递。
琴乃吃痛前，她先感受到颈侧滚烫的湿意，瞬间浸透她的衣领。
佐助哭了。
“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男孩声音中的痛楚甚至能够撕裂倾盆暴雨：“琴。”
“我已经……什么都没有了！”
“我还在。”
琴乃只能回以他相同疼痛的紧紧拥抱。
“我一直在。”
他们身前不远处。
卡卡西恍惚地站在大雨中，这个凌厉难当的强大忍者，今晚同样失去了格外珍视之物。
他得到了珍贵的万花筒写轮眼，也意识到瞳术的名字叫做“神威”。
可他失去了什么？
他该怎么向师母交代，向鸣人交代？
上个月他们才为带土扫过墓！
他恍惚回头，看向两个相拥而泣的可怜孩子，姑且振作起大人应有的责任心。
他沉声道：“这里火势太大，我们不要久呆……琴乃！”
因为彻底安全的现实，神经高强度紧绷四个月的琴乃终于再难维持，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。
真累啊……
总算能痛痛快快睡一觉…之后必须好好泡个热水澡。
*
琴乃有没有泡到热水澡不知道，反正她首先被脚底冰冷的湖水冻醒了。
嘶！
女孩一个激灵，陡然清醒过来。
压抑昏暗的铅云，瓢泼大雨无休止地砸向地面，连着她脚底踩着浅滩的感觉，格外冰冷不适。
即使现在选择在脚底附着查克拉，冰冷的水也已经浸透她的袜子和鞋，湿哒哒地紧贴着足面。
……于是想了想，琴乃又淡定的重新把脚泡了进去。
还是湿着吧，反正梦里也不会生病。
但怎么又是下雨天。
这段时间她总和雨水打交道，感觉迟早有天会泡发成红色海藻。
都做了清醒梦，还不开点美食美色让她享受，居然又是再水里泡着。
赶紧醒过来吧。
女孩撩起湿漉漉的刘海，在雨中眯起眼睛，前面有条飞湍瀑布，景色看起来还挺壮观。
感觉挺远的，就以那里为目标好了。
等她走累了，梦大概也就醒来了。
于是她走啊走……走到了一个黑发男人的遗骸旁。
是她熟悉的一位死人前辈。
——宇智波斑。
眼前的斑看起来可没有现实中那般冷厉森严。
背后一柄长刀贯穿他的心脏，他俯身栽倒于浅滩，血液早已被冰冷的湖水冲散。
桀骜的黑色长发犹如蔓延水藻，在水泊中摇曳为不详的黑影。
原来这里是终结谷，斑前辈的谢幕舞台。
哦对。
御主同从者签订契约后，因为查克拉的供给连接关系，两人做梦时可以窥见彼此记忆最深处。
终结谷之战导致斑直接成为了Avenger。
那这里便是他即使死后数十年，也难以忘怀的最深刻之时么？
琴乃友好地打招呼：“前辈，还活着吗？要不我帮你把刀拔出来，这样趴着不舒服。”
可是斑没有说话，梦里这时的他似乎确实死了。
他倒毙于水中，以完全不符合战国枭雄的狼狈姿态。
大雨不断浸透他的长发，湿透他的藏蓝色族服，露出其下嶙峋起伏的肌理躯壳。
不知道斑这时候是什么表情。
应该很不甘心很憎恨，不然怎么会是复仇者。
记忆互通时是无法骗人的。
想想忍传中有关宇智波斑冷酷高傲的描述，再想想对方隐藏在记忆最深处的这场豪雨……
琴乃唏嘘。
似乎她认识的每个宇智波，人生都有一场逃不开的大雨。
难道宇智波一族的底色就是潮湿阴暗的么？
琴乃决定先帮斑拔刀，再帮前辈翻个身，看看他的离世表情。
如果是很可怜的死不瞑目状态，考虑到这位从者前辈才救过她，她会帮他合眼的。
斑比她体型高大非常多。
也是尝试扶起他尸体时琴乃才意识到，宇智波斑是个躯体相当健美有力的成年男子，因为长
年战斗锻炼，身上尽是肌肉。
因此这把刀穿胸而过，将他死死钉在地上，想拔出来极为费劲。
说句地狱笑话的联想——亚瑟王拔石中剑，她拔尸中刀。
说来很抱歉，但琴乃确实没忍住因为这份联想，相当缺德的笑出声。
大概地狱笑话真的减功德，她和从者的查克拉连接忽然断掉。
琴乃陡然惊醒。
*
又一次在木叶医院醒来。
又一次病房中塞了满满当当的人。
“小琴！”
“琴。”
两道语气不同音色不同，却含着同样浓重感情的男孩嗓音在床边响起。
“小琴你终于醒了！”鸣人惊喜雀跃的嗓音炸响，“你昏迷了好久好久，吓死我了呜呜呜。”
可琴乃的目光却下意识先看向床边另一侧，那个黑发的清冷男孩。
“佐助，你还好么？”
……
病房内一时有些安静。
唯有佐助沉静拢住她没有打点滴的手，轻声回应：“我很好。”
“小琴……”
鸣人脸上的笑意略微僵住，他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，感受到了心底泛起一股很奇怪的情绪。
以前小琴的目光永远只会第一个看向他。
小琴最亲密，最在意的人永远是漩涡鸣人。
虽说那时候小琴也对佐助有好感，但任何人都不会怀疑，真要在佐助与他之间做选择的话，小琴必然会选择漩涡鸣人。
可现在，鸣人不确定了。
说实话从妈妈回来以后，对旁人情绪极为敏感的鸣人就发现小琴有些变化。
——那些只有鸣人才能体会感受的小细节变了。
比如她怜惜得让人全身都酥酥痒痒，仿佛在泡温泉一样心暖暖的眼神，现在只会给佐助。
平时聊天，时不时就会提起一句佐助如何如何。
上学时还会盯着佐助出神。
但小琴并不是像后援团的那些女生一样变得爱慕佐助，而是鸣人更加恐惧的——
小琴只是单纯将鸣人的独属待遇，理所当然地转交给了佐助。
小琴给他讲过灰姑娘的童话故事。
他当时眨巴着眼睛听，心里偷偷想，小琴就像他的仙女教母。但他的魔法永远不会失效，小琴会永远爱他。
然而现在。
他的仙女教母真的收回了所有魔法，将它们送给了另一个男孩。
送给另一个鸣人本就视为追逐目标，被很多人喜欢的男孩。
她不觉得愧疚，也不会额外解释，好似这些本来就该是佐助的。
但这怎么会本来就该是佐助的？
小琴是他的家人，是他先遇到小琴。
是他先做小琴的朋友，先做小琴的家人。
漩涡鸣人才是……先被小琴在下雨天，从拉面店外捡回来的流浪小狗呀……
【你在嫉妒，小鬼。】
低沉的嗓音在他心底响起，充满愉悦，它蛊惑道。
【没错！这才是充满黑暗的九尾人柱力！将你的身体交给我吧，老夫会为你将那背叛你的女孩铲除，连带那宇智波的邪恶小鬼……】
鸣人仿佛触电般跳起来，大喊道：“闭嘴！我绝不允许你伤害小琴！！！”
病房内又是一阵安静，每个人都诧异地看着鸣人。
“是九尾封印松动了么？”琴乃立刻关切道，“让我检查一下封印吧，如果松动了要及时加固才行。”
鸣人怔怔地与琴乃对视。
女孩充满关切担忧的茶色眼瞳映出他狼狈的焦躁面庞。
他又下意识看向琴乃床边，站在他对面的佐助。
男孩同样穿着病号服——和琴乃一样的宽松蓝白条款，他神色冷冽阴郁，配上那副女孩子们很喜欢但鸣人一点也不喜欢的小白脸……
这不显得他漩涡鸣人更丑了吗！
鸣人顿时更委屈了。
偏偏还不能找妈妈要主意，因为如果要找妈妈，小琴一定会知道。
然后小琴就会觉得他是个只会哭鼻子找妈妈的笨蛋……救命，那更比不过佐助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