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7章
不像担心或是害怕，倒更像是十分不耐烦对方的不请自来。
在N眼中，魏尔伦是一件已然完善的‘作品’，他欣赏他，却更想超越他，他始终坚信，只要给予他充分的时间和足够优秀的‘原材料’，在他的手中将能够诞生比魏尔伦更加成功、完美、耀眼的‘作品’。
他不愿让魏尔伦破坏这一切，破坏他几乎唾手可得的美好未来。
并不知晓N心中的想法，半晌过去，似乎终于冷静下来的石田冗，侧头看向对，眼角余光中淬满了阴毒与算计，若是N不能给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复，下一刻就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出去，当做自己虎口逃生的垫脚石。
“是你招来的祸患。”念及此，石田冗的双眼微微眯起，一字一顿缓缓说道，“你最好有解决的方法。”
“是的，石田先生，我的确有办法。”N轻飘飘地看了石田冗一眼，像是对男人心中闪过的念头一无所知，转而看向身前琳琅满目的操作台面，将左上角最显眼的红色按钮外面盖着的透明罩子打开，让其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当中，向对方展示。
仔细看的话，还能在透明罩子上看见‘危险、禁止’等红色刻印字样。
N将手轻轻落在红色按钮上，并不立即按下，而是叹息似地复又开口道，“考虑清楚了，石田先生，按下这个之后，尽管可以为我们争取到足够多的撤离时间，但短时间内，恐怕很难再有别的方法能够让你轻松得到‘甲二五八番’。”
“如果不是你多此一举做的好事，我早就得到‘甲二五八番’了。”闻言，石田冗冷笑了一声，若非现下尚还需要眼前这个疯子的协助，他早就给方的脑子里喂满了子弹，“更何况，我并不认为区区一个‘甲二五八番’比我的性命更重要。”
石田冗是一个惜命且信奉只要活着就能够无数次东山复起的人，一时的成败并不能决定他未来一生。
“呵。”N轻笑了一声，不知是在认同石田冗的话，又或是嘲笑，在石田冗再次发作前，他轻轻颔首道，“你说得对。”随后，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枚代表危险的红色按钮。
“哔——”
一声刺耳犹如小号一般的拉长音，随着红色按钮的落下，在整个研究室的地下空间中响彻，充斥着每个角落，也短暂地打断了铃木苍真的思绪，以及......魏尔伦对中原中也的长久注视。
隐匿在暗处一直没有动静、仿佛只是个装饰品的圆柱形透明器皿，伴随着诡异声响的结束，在其内部突然升腾起许许多多的细小气泡，好似烧开的沸水，将其中的黑色液体疯狂搅动。
连带着内里那个与中原中也几乎一模一样、生死不知的少年也受到了影响，裸露的身体在液体中被裹挟着上下浮动。
紧接着，器皿内部的液体毫无征兆地倾泻而出，丝毫不给周遭人任何反应的机会，仅仅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，那些成分不明的黑色液体就瞬间流失了一大半，致使不知名少年的躯体，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了空气当中。
“他们这是在做什么......”铃木苍真眉眼紧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，右眼眉梢更是突然抽筋似的跳动个没完，让他本就惴惴不安的心脏愈发难捱，犹如千斤巨石在里面不断往下坠。
仿佛一切都在不受控制地往最糟糕的方向走去。
“呃啊啊啊啊——”
并没有留个铃木苍真太多思索的时间，少年在刚一接触到空气的刹那间，整个人仿若脱水跌入油锅的幼鱼，不受控制地拼命挣扎，嘴里还痛苦凄厉地呐喊着不成调子的惨烈嘶鸣。
更可怖的是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尽管惨叫声在逐渐弱势，少年的情况却并未见有任何好转，反倒是他原本白皙的皮肤，竟开始如同皲裂的土地一般崩溃剥落，暴露出皮下的红色血肉组织，可即便如此，也未能停歇住少年身体肉眼可见的继续溃灭。
——□□融化成粘稠的血水，露出深处的森森白骨。
“这、这究竟是......”铃木苍真不由自主地瞪大双眼、瞳孔紧缩，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，连带着抱着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的手臂，也不自觉地用力收紧了几分。
饶是铃木苍真早已经数次直面过盛大的爆炸，也见证、甚至亲历过死亡，可在面对眼前宛如地狱中才会发生的景象时，他还是发自内心地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。
他很清楚，眼前的‘大变活人’绝非是什么糊弄人的魔术戏码，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、他的全部血肉，就这么短短几秒钟的功夫，直接在他面前‘融化’作了一滩腥臭的血水。
但凡是个正常人，都很难心平气和、不受任何影响地坦然接受眼前这一切的发生。
“恭喜你早一步得到了解脱。”
一片死寂中，显然不正常人的魏尔伦的声音突然响起，他短暂地不再专注铃木苍真怀中的中原中也，带着一丝仿佛神性般的悲悯，微微垂眸，看着眼前尚还连接着各类管子的白骨，唇齿轻启道，“我素未谋面的弟弟。”
又是‘弟弟’。
闻言，铃木苍真心念一动，结合0852告知的有关于魏尔伦的背景，他觉得自己似乎隐隐抓住了真相的尾巴，不仅仅是对方不远万里来到日本的真正动机，更甚至，石田冗以及他身边那个研究员又为何会在五年之后突然回到横滨。
不过很显然，眼下并不是思索这些烦心事，将其理出线头的最佳时机。
铃木苍真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天花板上的大窟窿，魏尔伦被少年化作的白骨吸引了大半注意力，周遭的枪弹，也早在魏尔伦出现的时候便彻底停歇了下来。
现下正是他们离开的最好时机。
‘0852 ，能帮我调动[盾]的能量分配，让中也现在醒过来吗？’铃木苍真抿了抿唇，在心中飞快说道，‘目前只有中也能用最快的速度，带我们离开这儿。’
[......可以，但此做法将会消耗[盾]的强度，若是要维持其平衡，或将提前抽取您的生命力作补充。]这一次，0852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铃木苍真，停顿了须臾才徐徐提醒道，[如若生命力抽取太过，将致使您比预计中先行离开此位面。]
[您确定要这么做吗？]
‘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？’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，带着几分淡淡的自嘲意味，垂下眼眸低声命令道，“开始吧，0852。”
[如您所愿。]
————
中原中也醒来时，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，就好像泡进了酒缸里一样，迷迷糊糊，连带着眼前的画面都沾染着模糊的重影。
不对，我明明没有喝过酒啊......恍惚间，中原中也有些不着边际地想到，等到他成年以后，铃木苍真才会带他去织田作之助常去的那家Lupin酒吧，亲自品尝酒的滋味。
这是他和青年早就约定好的。
哥哥......中原中也的意识逐渐回笼，他有些费力地抬起手揉了揉眼，试图快点儿看清眼前仿佛笼罩了一层迷雾的画面。
随着精神的不断清醒复苏，一些类似于金属碰撞敲击的嘈杂声响，由远至近，传递至中原中也的耳畔，他下意识想要循声望去，却在下一秒，被更加熟稔亲近的嗓音所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。
“你终于醒了，中也。”铃木苍真的声音听上去隐隐有些发虚，但被他往日惯常的温和笑意所掩盖，加之故意放轻了嗓音，乍一听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——至少尚不完全清醒的中原中也没能听出来，“现在感觉怎么样？”
“......哥哥？”中原中也的反应仍旧有些迟钝，对铃木苍真的问询慢半拍道，“我感觉有点想吐......”
“抱歉，中也，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，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得拜托你帮忙。”铃木苍真将中原中也搂得更紧密了些，偏过头看了一眼尚在昏睡中的江户川乱步，抬头示意橘发少年向天花板看去，“看见上面的窟窿了吗？”
“......看见了。”
“中也可以带着我和乱步从那里飞出去，回到侦探社吗？”
“唔......可以是可以，但、但是——”中原中也皱了皱，看上去有些为难，瘪嘴道，“哥哥说，平时最好少用异能力，不能完全依赖它......”
显然，中原中也虽然睁开了双眼，但尚未完全清醒，对周遭的反应介于现实与潜意识之间，更接近半睡半醒的梦游状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