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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死对头穿成我的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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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87章
      看席悦还要说什么,他说。
      “我一直都很紧张,看到别人书上带闪的书皮是这样,看到同学炫耀爸妈给的礼物是这样,看到你们两个也是这样。你们看起来却从容不迫,游刃有余,我很羡慕,也很嫉妒,再下去就要变成恨了。我不想恨,我挺喜欢你们的。
      “我不觉得能和你们互相理解。”
      说最后一句时,他看着席必思。
      “今天答应你的,是我欠你的,我只能这么还了,对不起。”
      说完,他看向席悦,问:“悦姐,我问你一句话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,席必思身上这件衣服多少钱?”
      言语苍白得像患了病,席悦说不出话。
      因为五位数。
      她只好目送他离开。
      席必思跟着谢松亭向前走了几步,说:“你家在哪?我送你回家。”
      谢松亭:“不用,你别过来了,我有腿,还能走。”
      席必思:“这哪行?你看你现在……”
      谢松亭:“你看我是想让你送的样子吗?”
      席必思只好说:“那我陪你继续往前走一段,这总行了吧,你让让我呗。”
      谢松亭:“也不。”
      席必思向来会得寸进尺。
      这句话在谢松亭这里不是贬义,如果往常他会当听不懂,但今天他太累了,他没法回复。
      席必思停下脚步,轻声说。
      “你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不要,不然我不信。”
      谢松亭从凌乱的刘海里呆呆抬头,只看了一秒,就又低下去。
      他不敢看他。
      谢松亭尽力垂头让刘海遮住眼睛,怕他看见他眼里蓄满泪水,怕他看见他放在衣兜里的手在发抖。
      喉咙也快控制不住,今天的时间怎么像蠕动的蛹啊,挣扎翻滚着难以挣脱,他从没觉得沉默这么漫长过。
      但这也就是他们的结局了。
      现实的鸿沟平等地拦住每个熟读规则的年少者,他不敢打破,也不会打破。他既没那个勇气,也没那个力量,就像阴湿的生物被光照到,第一时间不是感受温暖,而是躲避。
      爱是勇敢者的游戏。
      爱是精力充沛者的技巧。
      而谢松亭既没有勇气,也没有精力。
      他没有力气和别人讲述自己,他也不愿意。
      他只是在偶然的时间,偶然的人生里,和一个优秀的人做了同学。
      谢松亭关于他们未来遇见漠然互相点头的幻想无限生发,冷漠的点头动作好像变成一张网笼住了他,他没去挣脱,也没去拂开,反而迎接着被捆缚。
      席必思可能说了什么。
      他的声音远得像天边的云,平静,带着安抚,静静往前阐述。
      只是谢松亭完全听不见了。
      耳朵不太听话,嘴也不太听话,眼睛早就落荒而逃。
      器官非但不听话,反而长手似的抓着他,从他脚踝抓到他的头发,拍拍打打,手里黏湿,冷潮。浆糊一样。包裹他,吞噬他,亲吻他,变成他滴滴答答的铠甲。
      它们剧烈跳动,在他皮囊下打鼓。
      咚。咚。咚。
      它说你生下我了。我们是一体的。一起跳舞吧。我吃烟花。闪亮地爱你。去加油站买一支打火机。
      指令性的,不过恍惚的谢松亭判断不出来了。
      他后退一步,像被这些手吃了。
      席必思好像说了什么,然后又碰了他一下,也可能是抓了他一下。
      没抓住?抓住了?他回话了?他不记得了。他拒绝了吗?没有吧。但席必思没再说话。太好了。
      他转身便走。
      席必思不该看到另一个他。
      他迎上黑雾张口。那东西将他吞吃入腹。不是那东西。是他自己。自己是什么。他没有自己。他在哪?
      鼓动的雾海终于将他完全淹没了。
      谢松亭顺着桥走到尽头,下来发现两个人还在看自己。
      他看见席悦向自己挥手。
      他没有回应,走了。
      拐弯是个公园,晨练的人陆续向内走,看到他,惊讶、奇怪、皱眉都有,神色各异。
      谢松亭仿佛无法视物,忽略他们继续向前走。
      花坛里,一只蠓虫跟着他肩膀向前飞,谢松亭被它咬了一下,突然想。
      蠓虫,怎么……年轻?
      “后来呢?”
      “后来我去了派出所。”
      谢松亭把板凳也推开,在地上坐下,而毕京歌就坐在自己对面,也盘着腿,耐心地聆听。这样放松的环境让他稍微稳定,继续说下去。
      “我在派出所坐了一天一夜,民警劝了我一天一夜。白天是两个女警,崔亦可和袁丘丘,夜里是两个男警,魏大伟和张帆。”
      “你现在还记得那些人的名字?”
      “啊……嗯。”谢松亭说,“饭都顾不上吃,苦口婆心说了我一天,怎么会忘了。那个叫崔亦可的女警特别好,还给我点了份饭,二十块。明明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两千八,去掉五险一金就两千。”
      他垂眸看着地毯上一处起球的地方,捏住。
      “我就是不想回去。我用捡的尼龙扎带把自己绑在派出所的椅子上不走,那天每个进派出所的人我都会看两眼。打牌的,醉酒的,吸大麻的,撞车的,入室抢劫的,砍人的。小偷,暴徒,混混。”
      他指了一下自己,笑了。
      “精神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