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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陋篇(古言,NP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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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不如夫
      省中正办婚礼。紫骏主建的道路也从三辅穿行南山,来到有雾的大泽前。
      开凿声铿铿锵锵,没在雾中。徒人抹把汗,互相询问这是修到哪里了。
      雾有回应,说这里是翟台,两郡在左右,大湖在中间。
      徒人又问湖水是何水,好作记录。
      雾里回答:“云梦。”
      中年徒人,很久没听过后梁之梦:“修到楚国来了?”他们惶恐,说还没见过楚人,雾里便有迫切的询问:“你们不是省中派来修路的人?我君楚王不在省中?”
      双方对话。凫鸟穿行片刻,徒人已经把路修走了。班容追问无果,只好回翟台。
      年恤正在望北:“怎么样?”
      “他们走了。”
      两人一起望北。一人轻叹,颂一首王赞,一人作歌。金奏之声相和,从翟台到郢都。
      肖不阿正在王宫看表演。
      楚人爱他,为他敲钟磬。他却不高兴,拿着上月的书,反复琢磨。
      “太傅?”
      “乐音。”肖不阿夸奖。
      楚人看出他的不经心,收了甬钟和石头,依次退去。椽柱上走影,都是无依无靠的失君人。
      肖不阿后悔极了,抓起笔,再作一次尝试。
      臣不阿顿首。我皇陛下收不到书,是公主你的安排。你欲做什么?楚距省千里,公主告诉我也没关系,我无法干涉你。
      “发吧。”肖不阿晚上发书,次日被拒。
      邮吏出不了国:“说等路修好,才可以走。”肖不阿汗湿手掌,夜里爬起来,继续写:公主,须知他在意你,他是与你同血的男子。我最了解他,不要害他……
      尚书紫骏批地方来书。郤梅在一边看。
      他很有进步,已经像个文官。郤梅表扬几句,就要去送束帛。
      紫骏头也不抬:“公主婚姻,郤大人忙吧。”得了郤梅的肯定,他把笔放在一边:“少府如何?”
      “一切有你。”郤梅拍他肩膀。
      小丞不知二位大人的哑谜,过后跟随郤梅去库中取钱,便说:“大人受重视,所以忙,好事啊。”郤梅不苟言笑,大步向前。
      后梁盛极的大礼。
      使者冠盖从禁中到丞相府,填满整条宫道。除了一般聘征,少府又私出币五十万,由郤梅散给众人,为亲迎作势。
      人流中,从者手执蜡烛开路,两乘墨车接出公主,贺相作御,大道上徐行。
      除了国师公冶千年不适缺席,省中权贵都在,头顶一梁、二梁并三梁,压得普通宫人不能直脊。小茅到处训导:“腰挺拔,眼有神,衣服整顿!”后来自己也被扶风的队伍排挤,弓腰哈背。
      扶风平陵的青年入省,代表士男的故乡。他们步行引导,先去相思殿,拜见上人长兄。
      息再受拜,示意荀摇落带人去见另一位长辈。
      楚王在宫室前门,身穿常服,白发覆面,新人拜他,他一点反应都没有,灼热的黄昏,把他的脸照成黑色。
      为了不扫兴,大家都说礼成,请新人上车。队伍继续走,最后的宫人回头偷看,却见楚王伸手,欲抓住什么,长发一绺一绺,前后甩动。为夜者的女子将他围住,扳了手送回寝殿。
      天哪,宫人说。
      但乐师开始演奏。他的惊叹不可闻。
      丞相府舍焕然一新。
      文鸢只在这里待一夜,第二天到扶风成妻礼。
      婚礼前,贺子朝每十天就带她去一次扶风,到平陵的山水、巷路、宅邸,散心之余,和她做一些尝试。
      先是牵手。
      不知谁更不习惯谁,最后总是一人牵另一人的袖子,某天回去,被平陵的少年看见。他们端着下巴笑,让文鸢红了两颊。
      贺子朝看在眼里,下一次回扶风,两人并肩,他到她袖中找手。
      “牵了,给他们看一看,”贺子朝掰开她的手指,“公主以后在平陵生活,不会有任何口舌,与省中再不一样。”
      他提醒文鸢,也像在提醒自己,将公主娶过来,是保护她,是赎罪。所以两手相扣时,他的更热。文鸢明白他的意思,状似羞涩,轻轻地反扣他的手。
      牵手了,进一步有身体的接触。接触那天,文鸢第一次见贺子朝的父母。
      世家清净,父母神色不明,接到文鸢,砰砰地叩首,一点也没把她当成新妇。
      文鸢没有被长者礼待至此,赶快去扶,差点踩到贺父的脚。贺子朝抱住她。两人依偎在一起,很快又分开。
      贺夫人呆呆地看,回房间以后,捧着脸:“我儿与公主!”她很高兴,晚上见了文鸢,不叩首了,与之同案吃饭,还给夹菜。
      “子朝怕痒的。”她突然说。
      文鸢睁大眼睛:“是。”
      贺夫人说东说西,到了贺父也难堪的地步。贺父是平陵名望,官有秩,家有规矩,不如贺母灵活。文鸢每从扶风回省,都会得到他的拜别:“公主平安。”叫人一看,就知道贺子朝像谁。
      子女的一个拥抱,打开贺夫人的心绪,她畅聊一通,饭后不放文鸢走,被贺父制止。
      两位家长还是来送别了。在公主平安之外,贺父也加了话:“公主不日到扶风生活,一切旧事,不用再提,这是子朝的意思。”文鸢小声说多谢……
      贺家父母的脸,平陵的美少年,拥抱并牵手,让文鸢有片刻动摇。今夜一过,明天她就要去扶风生活,一切近在咫尺。
      但她从丞相府舍的新屋中走出,看到月亮在退,又明白一切遥不可及。趁现在夜黑,她要上路了。
      相舍无人声,一时之前,还有嘈杂劝酒。成妻礼要在明日的扶风,今天贺子朝只用接待宾客,被他们灌得不清醒。
      文鸢经过他,向相府的大门。
      她把黑夜看得这样清楚,最好要去完成一件事。
      但文鸢刚出门,就撞上传漏的官奴婢。
      官奴婢等候多时:“夜水下四刻,公主何处去。”他的五官透出黑夜,与月光交,冷艳陆离。
      文鸢吃惊,忘了称谓:“息大人。”
      息再将她拦在门前,又拦回相府。
      亲迎的青年卧地大睡。两人在其中行走,一进一退,直到抵墙。
      “嗯?”
      “我去贺,子朝处。”
      “成妻礼于明日扶风。可见你说谎。”
      “我没说谎。我去子朝,夫君处。”
      她要走,被他拎住手腕。
      文鸢轻轻地推他:“夫君处不用兄长。陛下请回吧,你总不能看着我们。”她逃进子朝寝室。子朝朦胧,和她相拥,许久之后,才觉得她在亲他。
      “陛下请回吧。”文鸢潦草地吻了子朝,又举酒分杯,当是合卺。子朝不胜酒,被她堵住嘴巴,喂了几口。
      两人抱在一起。一人沉醉,倚靠她的肩,一人看门帐,恳求“请回”。
      门帐外,半张美丽的脸在笑:“我就在这里。”他侧身进来,为一对新人点灯,之后躺在席上:“你若说谎,出门不是与夫君,而是与别的什么人,我便杀了那人,为你正名。”
      文鸢战栗片刻,渐渐放松。
      什么那人,她问。
      继续,他说。